短小说两篇之二---愿天下人都乐

作者:萧维良         发布时间:2017/3/1 9:00:57         人气:2464次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短小说两篇之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愿天下人都乐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       萧维良

点点润地的绵绵细雨,伴着乐神大妈心急的脚步第三次对高老婆儿家访。确切说这次是院访。因为被访者正在医院的病房里。

眼下,趁乐神大妈步履匆匆在赶往医院的路上,先来认识认识这位乐神大妈:她原是社区调解员。因为经她调解的家庭纠纷,多有一个乐呵呵进入“和谐家庭榜”的结局,居民的口碑是她胸怀“愿天下人都乐”的金铸大字,便奉号“乐神”。而今乐神大妈已经载誉退休,而那颗对调解工作的责任心仍如星不落,如担在肩。这里是乐神大妈三访高老婆儿特记。

那是第一次家访时,乐神大妈进门见那气氛是激战刚刚结束,而高老婆仍在唠叨,那口气分明是首长在训诫:“我说的是你们俩,什么事都得听我的,我说了算。你们应该明白,你们住的是我的房,吃的是我的粮。”说着,话茬转缓,但狠劲咳了一口痰,用力地像兵们在火线投弹一般,向远处唾去,说:“你们心里有我这佛,能有亏吃吗!要是谁跟我拧骋,那我住的房,抽屉里的‘黄’,存折里的‘洋’,可就不定是谁的。听见了吗?”女、婿比肩如柱,直直戳在那,一声不吭。

乐神大妈听着,虽一时不明何故招惹这番强硬且无情指斥的缘由。但自是早有摸底: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家庭组合,高老婆儿丈夫是位药材商人,中年意外归阴,无留子嗣,高氏便抱养一襁褓中女婴为后,辛劳养育成人,因顾及身后难舍聘出,便选择了上门者为婿。按理,高老婆儿应该也算一儿一女,身边有亲,后继有人了。可憾她认为女婿光身入户又白得她操心劳力养育的媳妇,吃了大亏,心有不平。便期望晚辈在超多百依百顺中找平衡。稍有迟滞,就唠叨不止,恶言数落。婿则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,暗里嫌老的“者烈”,难伺候。因此,隔阂日深,直至时有不敬言语对峙。婿越是不服,越是被挑剔,甚至被恶性摆布。最终在许多事情上,女人看不过不得不站在了男人一边,形成统一战线,将老的冷在了一边…… 。乐神大妈想着,看着眼前,遂善言劝慰之后,留下话:“搭建骨肉连心桥,靠的是相互体贴,融合情感,不是光靠钱物撑腰……”跟着又问“你说对吗?”

第二次家访高老婆儿,离先一次家访过后不久,是因为高老婆儿与婿矛盾升级。乐神大妈设计了一个新招 ---- 委托辖区一位金姓大娘先打前站代她问访,因为金、高家事多有相近的地方,用事实破结解扣可能更有收效。可金娘赶到高家竟看到女、婿提着大包小包,往外走。金娘急问这是干什么?没有谁答腔。金娘只好拦住女,劝说她腆着大肚子,哪去找落脚地方?并一语双关地告诉他们,乐神大妈说了,老的一年年岁数大,还靠小的养老,谁也不许走…… 女停住脚,婿已走出老远,或许没有听见。高老婆还在愤愤地追着吼:“让他们走,走…… 你以为我怕…… 我有房,我有‘黄’,我有……”

打这,高家未解的纠纷便成了烂尾工程,也绝对成了乐神大妈调解生涯中的“不乐”记录,更是乐神大妈几年来撂不下的心事。当然,这期间,乐神大妈和高老婆儿都受到离走的年轻人在外闯拼有成,以及新一代的平安落草和健康长大的信息触动。乐神大妈反应是:有出息,有志气。高老婆儿却心生酸楚,郁结疾垒,终日寡欢住进医院,与其说是有病不如说在经受着孤独的煎熬。这便有了----

乐神大妈对高老婆儿第三次家访,确切说这次是院访。乐神大妈踏着绵绵细雨走进医院,隔着病房门玻璃,就见高老婆儿跟病友似道闲,却抹泪。泪在暴露心灵孤独的痛苦。突然,乐神大妈出现在面前,她的心绪五味杂陈…… 。乐神大妈稍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。直问:“想孩子们吗?外孙有五岁了吧?”高老婆儿嘴硬不减当初。说:“我想他们?谁想我呀?”

“要是他们想你,回来你高兴不?”

“他们不会回来。白眼狼,没良心,不会回来,我照样……,我有房,有……”

“有?可你更应该有的是亲情,是精神营养啊!”乐神大妈的话如医行针,针针对准穴位。

半天,高老婆儿哼了一声!对乐神大妈说,又好像自言自语:“他们不会回来了,我的话没错,要说错了算我白活……”话音未落,就见一男孩举着鲜凌凌的康乃馨,稚音可亲地连喊着“姥姥”跑进来。随后,女、婿走进来:“妈,我们接您来了,回家吧!”高老婆儿猛地僵在那里……

遂后,女、婿向乐神大妈毕恭毕敬地连连道谢:“谢谢,谢谢让乐神大妈费心!”

心境灰暗的高老婆儿,面部肌肉渐渐松弛,暖色渐升,似乎悟出点什么?是悟出了来访者的良苦用心?是悟出了自身灵魂里潜伏的霉变物该彻底清理了?终于乐了。

一家人全乐了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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