哦，故乡那片桑林

       乡愁系列事物篇：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哦，故乡那片桑林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赵树标

我的家乡在冀中平原滹沱河畔一个名叫影林的村庄。粗细高矮不等的桑树就长在村北一道二三里长的土岗子上。一望无际的原野上，这道土岗子弯弯曲曲像条小山岭。一到春天，桑枝吐绿，给土岗子披上淡淡的绿装，太阳光照在上边，好象一条流动的绿水。人们都说这是块好地方，有风水。谁也不知道这片桑林的来历，只记得从祖上流传至今的“刘秀走国”和打日本鬼子的故事。

传说在汉朝“刘秀走国”的时候，被王莽（实际是王朗） 的兵马赶到了这里，刘秀那时是单人匹马，跑得又饥又渴，村子不敢进，就慌慌张张一头钻进这片桑林，爬到一棵大桑树上。这时，正是五月天气，桑叶又肥又大，桑葚又红又甜。王莽的兵马在村子里搜索，刘秀便躲在桑树上吃葚子。这样，才脱过了这场灾难。

后来刘秀做了皇帝，号称“汉光武帝”，给这个村子赐名“影林”，差人给桑树送来金牌，谁知来人错把金牌挂在了旁边的一棵椿树上。大桑树气裂了肚皮。不远的杨树见了，觉得大桑树徒劳无功，刘秀的差人糊涂可笑，便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。还有松柏榆柳等树，也都为桑树不平，为椿树害羞。这样，这株椿树就变得臭名远扬了。因此，直到现在，叶子还是臭的，而未挂“金牌”的，叶子确是香的。

这片桑林，村里人真有些感到自豪。日寇占领冀中哪会儿，这儿是游击区，八路军和游击队凭借这土岗子上茂密的桑林作掩护，经常扰得小鬼子坐卧不安。一次，日寇从县城据点出来，到游击区抢东西，得到消息，八路军和游击队在这里设下埋伏，一下子消灭了一小队鬼子兵。日寇对我们村子，对这片桑林恨之入骨，1939年冬日的一天，日寇以重兵包围村子，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饶阳县“影林大残案”。当时，远在延安的党中央、毛主席都知道了。在这次残案中，桑林也被砍、被烧了。

然而，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”第二年春天，桑树根又长出新的枝条。待到全中国红旗插遍，我降生到这幸福的人间，桑林也长起来了，我和小伙伴们，采桑喂蚕其乐融融，摘食桑葚甜甜美美……几回回我们在这里嬉戏、打闹、捉迷藏、过家家，常常流连忘返……桑林成了我们童年时代的乐园。

后来我进县城读书，参军入伍，从此告别了欢乐的桑林。谁知这一别，竟再也见不到那可爱的桑林了。在十年文革中，桑林被作为“资本主义的尾巴”给割了，而且割得非常彻底，连根都割了。第一次探家，发现桑林不在了，土岗也被挖得破破烂烂、体无完肤，我掉泪了。

时间在流逝，有关桑林和桑林的故事，也在流逝。如今问起我的子侄们，已无人知晓。
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，在离桑林不太远的地方竖起了钻井架，我曾特意到井队采访，回到故乡，又踏上了儿时的乐土。没想到这片乐土下面还藏有石油。尽管我知道这石油和桑林没有关系，但我仍愿想象这石油就是那桑树的精魂所变。今天这片桑林还在该多好哇！国家建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，影林村的子孙们有一块幸福的乐园不说，炎黄子孙们来这里看一看，受受爱国主义教育，春天还可以尝到甜甜的桑葚……

哦，故乡的桑林，你应该复生。